用心良苦的父親 用心良苦的父親

     父親是一位才華橫溢,博學多聞的才子,能寫一手好字,不論硬筆或毛筆都難不倒他。他酷愛讀書,不論在那裡,手上總是拿著一本,即使在等公車,也要把握機會閱讀,他在五個兄弟裡面排行老么,身裁高瘦,年輕時就已飽受氣喘病的纏擾!民國三十八年,父親從家鄉廣西獨自遷徙到寮國,在僑教界服務相當多年,不論是皇城龍坡邦的中正學校,首都永珍的寮都華僑公學,都有他執教的身影,所以認識他的同事和學生非常的多。

    小時候我對父親的印象是極為嚴肅的,因為孩子多,所以他選擇採取嚴格紀律和近乎軍事管教的方法,父親所說的話,我們都必須言聽計從,不得有意見或頂嘴,所以我們幾個兄弟姊妹都相當敬畏他,也不喜歡親近他。每次學校期中考或期末考之後,我們都很怕成績不理想而被他修理。輕則要我們雙膝跪在祖母的遺照前懺悔一陣,直到他叫我們起來為止;重則以家法侍候,在手腳上揮鞭子,那種景象真是慘不忍睹!我們週末出門時,除了必須報告行蹤之外,也要在預定時間回家,對女兒要求特別嚴格,不得在外過夜,而且晚上十點鐘以前必須返底家門。在這種親子關係和氣氛之下,我們即使有什麼重要的事需報告父親,都是透過母親轉達,很少有膽量直接告訴他!

    當我回想有關父親與我們生活的點滴時,發現他並不完全像我們印象中那般嚴厲。其實他很疼我們的,記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在客廳睡著了,他還用盡全身的力量把我抱上二樓臥室去。父親偶爾也會下廚,表演一下手藝,讓我們品嚐特殊的菜餚。還有一次,哥哥晚上騎著腳踏車去買包子,結果一去不回,被戒嚴的警察抓去關起來,當晚父親急得不得了,整夜都沒睡,一大早便到處拜託重量級人士協尋和營救,直到哥哥平安返家為止,他才鬆了一口氣!

    我們與父親曾因寮國政局動亂而暫時分離,後來能在台灣又團聚一起,他心中非常的高興,並盡力為我們安排合適的學校!他還曾單獨的帶著我搭乘一個多鐘頭的公車,顛顛簸簸的到遙遠的市鎮去,只為了要幫我找尋一間更好的學校。父親對我們的愛,總是以實際的行動來表達,他有時候會買衣服和一些好吃的東西回來給我們。父親最不喜歡我們嫌棄或浪費東西,他總是希望我們常存一顆知足和惜福的心,畢竟所擁有的一切得來不易啊!

    母親回天家之後,我們難得看到父親脆弱的一面。他經常帶著我們上台北市的陽明山,到母親的墓前哀悼,一起掃墓,在那裡待了好一陣子之後才離去。家裡少了一位女主人,生活更加辛苦和不方便,父親咬緊牙關,不僅在外努力工作,在家也要兼母職。他的脾氣慢慢變了,我們不再看到他揮舞鞭子,取而代之的是慈父形象,當我們做錯事的時候,他會訓勉我們,頂多也只是罰跪而已。

    父親的身體在母親去世八年之後,因過度消耗和長期慢性病惡化,以及其他器官病變而漸漸萎縮。我與父親最後的互動是在他病危住院的那三個月,弟弟妹妹和我每天都會去探望他,陪他聊天,餵他吃東西,唸書或一些文章給他聽。我的老師和同學們也抽空來看他,唱聖詩給他聽,為他禱告!他的心對神和對人都非常的柔軟,他感覺愧對天上的父,並承認自己是個罪人,需要主的赦免;他後悔沒有好好地疼惜他的妻子,讓她吃苦了;他也覺得虧欠他的兒女,沒能留下什麼給我們!農曆過年的時候,父親依依不捨的離開了我們,息了世上的勞苦,回到天父的懷抱!

    自從我結婚,且為人母之後,更能了解父親當年的心思。他過去對我們的嚴厲,只不過是想保護我們,不希望我們學壞,並且能成為社會上有用的人。他對我們的愛,必需要用心體會,才能真正領會。在這感恩節的前夕,我不僅要再一次感謝神賜給我這麼優秀的父親,也感謝他盡心竭力地為我們奉獻他的大半生,他所留給我們的一切,遠超過財寶與房屋的價值,我很懷念他,並以能成為他的女兒為榮!

 

顏上琉
11/23/2010